菩提达摩 初祖菩提达摩

2024-11-21 08:14 高僧传记 P 纠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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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士

菩提达摩 初祖菩提达摩初祖菩提达摩简介

西天廿八祖,东土初祖。(公元?-535年)

南天竺香至王第三子,姓剎帝利,本名「菩提多罗」。于般若多罗尊者学道得法,尊者谓曰:「汝于诸法,已得通量,达摩者,通大之义也。宜名达摩。」因改号菩提达摩,与佛大仙并称门下二甘露门。祖恭禀教义,服勤左右垂四十年,未尝废阙。迨尊者顺世,遂演化本国。师泛海至广州番禺,梁武帝遣使迎至建业,然与武帝语不相契,遂度江至魏,止嵩山少林寺,面壁坐禅,终日默然,人莫之测,谓之「壁观婆罗门」。时僧神光慕师高风,断臂求法,师感其精诚,遂传安心真法,授彼心印,改名慧可,经九年,欲西返天竺,嘱慧可一宗之秘奥,授袈裟及楞伽经四卷。祖玄风所被,普施法雨,有识者咸归,彼徒生嫉竞起害心,数加毒药,莫能中伤,至第六度,以化缘既毕,传法得人,遂不复救之。端居而逝,葬熊耳山。起塔于定林寺。后三岁,魏宋云奉使西域回,遇祖于葱岭,见手携只履归西方。奏其事,帝令启圹,棺空,惟只履存焉,诏取遗履少林寺供养。

般若多罗

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,东印度人也。行化至南印度。彼王名香至,崇奉佛乘,尊重供养,度越伦等,又施无价宝珠。时王有三子:月净多罗,功德多罗,菩提多罗。其季开士也。祖欲试其所得,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:「此珠圆明,有能及否?」第一王子、第二王子皆曰:「此珠七宝中尊,固无踰也。非尊者道力,孰能受之?」

宝不自宝

第三王子曰:

此是世宝,未足为上。于诸宝中,法宝为上。

此是世光,未足为上。于诸光中,智光为上。

此是世明,未足为上。于诸明中,心明为上。

此珠光明,不能自照,要假智光。

光辨于此,既辨此已,即知是珠。

既知是珠,即明其宝。若明其宝,宝不自宝。

若辨其珠,珠不自珠。珠不自珠者,要假智珠而辨世珠。

宝不自宝者,要假智宝以明法宝。

然则师有其道,其宝即现。众生有道,心宝亦然。

人我最高

般若多罗叹其辩慧,乃复问曰:「于诸物中,何物无相?」

曰:「于诸物中,不起无相。」

又问:「于诸物中,何物最高?」

曰:「于诸物中,人我最高。」

又问:「于诸物中,何物最大?」

曰:「于诸物中,法性最大。」

般若多罗知是法器,以时尚未至,且默而混之。及香至王厌世,众皆号绝。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。经七日而出,乃求出家。既受具戒,般若多罗告曰:「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,如是展转,乃至于我。我今嘱汝,听吾偈曰:

心地生诸种,因事复生理。果满菩提圆,华开世界起。

武帝请法

梁武帝问曰:「朕即位以来,造寺写经,度僧不可胜纪,有何功德?」

祖曰:「并无功德。」

帝曰:「何以无功德?」

祖曰:「此但人天小果,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」

帝曰:「如何是真功德?」

祖曰:「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,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。」

帝又问:「如何是圣谛第一义?」

祖曰:「廓然无圣。」

帝曰:「对朕者谁?」

祖曰:「不识。」

帝不领悟。

慧可安心

可曰:「诸佛法印,可得闻乎?」

祖曰:「诸佛法印,匪从人得。」

可曰:「我心未宁,乞师与安。」

祖曰:「将心来,与汝安。」

可良久曰:「觅心了不可得。」

祖曰:「我与汝安心竟。」

慧可得髓

越九年,欲返天竺,命门人曰:「时将至矣,汝等盍各言所得乎?」

时有道副对曰:「如我所见,不执文字,不离文字,而为道用。」

祖曰:「汝得吾皮。」

尼总持曰:「我今所解,如庆喜见阿【门人人人】佛国,一见更不再见。」

祖曰:「汝得吾肉。」

道育曰:「四大本空,五阴非有,而我见处,无一法可得。」

祖曰:「汝得吾骨。」

最后慧可礼拜,依位而立。

祖曰:「汝得吾髓。」

乃顾慧可而告之曰:「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,展转嘱累,而至于我。我今付汝,汝当护持。并授汝袈裟,以为法信。各有所表,宜可知矣。」

一花开五叶

祖曰:「内传法印,以契证心,外付袈裟,以定宗旨。后代浇薄,疑虑竞生,云吾西天之人,言汝此方之子,凭何得法?以何证之?汝今受此衣法,却后难生,但出此衣并吾法偈,用以表明其化无碍。至吾灭后二百年,衣止不传,法周沙界。明道者多,行道者少。说理者多,通理者少。潜符密证,千万有余。汝当阐扬,勿轻未悟。一念回机,便同本得。听吾偈曰:

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花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

祖师之道

太守杨衒之,早慕佛乘,问祖曰:「西天五印,师承为祖,其道如何?」

祖曰:「明佛心宗,行解相应,名之曰祖。」

又问:「此外如何?」

祖曰:「须明他心,知其今古,不厌有无。于法无取,不贤不愚,无迷无悟。若能是解,故称为祖。」

又曰:「弟子归心二宝亦有年矣,而智能昏蒙,尚迷真理。适听师言,罔知攸措。愿师慈悲,开示宗旨。」

祖知恳到,即说偈曰:

亦不睹恶而生嫌,亦不观善而勤措。

亦不舍智而近愚,亦不拋迷而就悟。

达大道兮过量,通佛心兮出度。

不与凡圣同躔,超然名之曰祖。

衒之闻偈,悲喜交并。曰:「愿师久住世间,化导群有。」

祖曰:「吾即逝矣,不可久留。根性万差,多逢患难。」

衒之曰:「未审何人,弟子为师除得否?」

祖曰:「吾以传佛秘密,利益迷途,害彼自安,必无此理。」

衒之曰:「师若不言,何表通变观照之力?」

祖不获已,乃为谶曰:「江槎分玉浪,管炬开金锁。五口相共行,九十无彼我。」衒之闻语,莫究其端。默记于怀,礼辞而去。

达磨二入四行观序

令如是安心、如是发行、如是顺物、如是方便。此是大乘安心之法、令无错谬。如是安心者,壁观。如是发行者,四行。如是顺物者,防护讥嫌。如是方便者,遣其不着。此略序所由云尔。

理入

夫入道多途,要而言之,不出二种:一是理入,二是行入。理入者,谓藉教悟宗,深信含生同一真性,但为客尘妄想所覆,不能显了。若也舍妄归真,凝住壁观,无自无他,凡圣等一。坚住不移,更不随文教,此即于理冥符;无有分别,寂然无为,名之理入。行入谓四行,其余诸行,悉入此中。何等四耶。一报冤行,二随缘行,三无所求行,四称法行……。

——《达摩二入四行观》

礼拜

礼拜者,当如是法也,必须理体内明,事随权变,理有行藏,会如是义,乃名依法。夫礼者敬也,拜者伏也,所谓恭敬真性屈伏无明,名为礼拜。若恶情永灭,善念恒存,虽不现相,名为礼拜,其相即法相也。世尊欲令世俗表谦下心,亦为礼拜,故须屈伏外身,示内恭敬,举外明内,性相相应,若复不行理法唯执外求,内则放纵瞋痴,常为恶业,外即空劳身相,诈现威仪,无惭于圣徒诳于凡,不免轮回,岂成功德?

——《达摩破相论》

长明灯

长明灯者,即正觉心也,以觉明了,喻之为灯;是故一切求解脱者,以身为灯台,心为灯炷,增诸戒行,以为添油;智能明达,喻如灯火,当燃如是真正觉灯,照破一切无明痴暗,能以此法,转相开示,即一灯燃百千灯,以灯续然,然灯无尽故号长明。

——《达摩破相论》

持斋者

持斋者,当须会意,不达斯理,徒尔虚切,斋者齐也,所谓斋正身心,不令散乱。持者护也,所谓于诸戒行,如法护持,必须外禁六情,内制三毒,勤觉察净身心,了如是义名为持斋,又持斋者食有五种:

一者法喜食,所谓依持正法,欢喜奉行。

二者禅悦食,所谓内外澄寂,身心悦乐。

三者念食,所谓常念诸佛,心口相应。

四者愿食,所谓行住坐卧,常求善愿。

五者解脱食,所谓心常清净,不染俗尘。

——《达摩破相论》

化有相宗

问曰:「一切诸法何名实相?」

彼众中有一尊长萨婆罗答曰:「于诸相中不互诸相,是名实相。」

祖曰:「一切诸相而不互者,若名实相,当何定邪?」

彼曰:「于诸相中实无有定,若定诸相,何名为实?」

祖曰:「诸相不定,便名实相。汝今不定,当何得之?」

彼曰:「我言不定,不说诸相。当说诸相,其义亦然。」

祖曰:「汝言不定,当为实相。定不定故,即非实相。」

彼曰:「定既不定,即非实相。知我非故,不定不变。」

祖曰:「汝今不变,何名实相?已变已往,其义亦然。」

彼曰:「不变当在,在不在故,故变实相,以定其义。」

祖曰:「实相不变,变即非实。于有无中,何名实相?」

萨婆罗心知圣师悬解潜达,即以手指虚空曰:「此是世间有相,亦能空故,当我此身,得似此否?」

祖曰:「若解实相,即见非相。若了非相,其色亦然。当于色中,不失色体。于非相中,不碍有故。若能是解,此名实相。」

彼众闻已,心意朗然,钦礼信受。祖瞥然匿迹。

化无相宗

问曰:「汝言无相,当何证之?」

彼众中有波罗提答曰:「我明无相,心不现故。」

祖曰:「汝心不现,当何明之?」

彼曰:「我明无相,心不取舍。当于明时,亦无当者。」

祖曰:「于诸有无,心不取舍。又无当者,诸明无故。」

彼曰:「入佛三昧,尚无所得,何况无相,而欲知之?」

祖曰:「相既不知,谁云有无?尚无所得,何名三昧?」

彼曰:「我说不证,证无所证。非三昧故,我说三昧。」

祖曰:「非三昧者,何当名之?汝既不证,非证何证?」

波罗提闻祖辩析,即悟本心,礼谢于祖,忏悔往谬。

祖记曰:「汝当得果,不久证之。此国有魔,非久降之。」言已,忽然不现。

化定慧宗

问曰:「汝学定慧,为一为二?」

彼众中有婆兰陀者答曰:「我此定慧,非一非二。」

祖曰:「既非一二,何名定慧?」

彼曰:「在定非定,处慧非慧。一即非一,二亦不二。」

祖曰:「当一不一,当二不二。既非定慧,约何定慧?」

彼曰:「不一不二,定慧能知。非定非慧,亦复然矣。」

祖曰:「慧非定故,然何知哉?不一不二,谁定谁慧?」

婆兰陀闻之,疑心冰释。

化戒行宗

问曰:「何者名戒?云何名行?当此戒行,为一为二?」

彼众中有一贤者答曰:「一二二一,皆彼所生。依教无染,此名戒行。」

祖曰:「汝言依教,即是有染。一二俱破,何言依教。此二违背,不及于行。内外非明,何名为戒?」

彼曰:「我有内外,彼已知竟。既得通达,便是戒行。若说违背,俱是俱非。言及清净,即戒即行。」

祖曰:「俱是俱非,何言清净?既得通故,何谈内外?」

贤者闻之,即自惭伏。

化无得宗

问曰:「汝云无得,无得何得?既无所得,亦无得得。」

彼众中有宝静者答曰:「我说无得,非无得得。当说得得,无得是得。」

祖曰:「得既不得。得亦非得。既云得得,得得何得?」

彼曰:「见得非得。非得是得。若见不得,名为得得。」

祖曰:「得既非得,得得无得。既无所得,当何得得?」

宝静闻之,顿除疑网。

化寂静宗

问曰:「何名寂静,于此法中,谁静谁寂?」

彼众中有尊者答曰:「此心不动,是名为寂。于法无染,名之为静。」

祖曰:「本心不寂,要假寂静。本来寂故,何用寂静?」

彼曰:「诸法本空,以空空故。于彼空空,故名寂静。」

祖曰:「空空已空,诸法亦尔。寂静无相,何静何寂?」

彼尊者闻师指诲,豁然开悟。

菩提达摩主要著述

达摩大乘入道四行论

夫入道多途,要而言之,不出二种。一是理入,一是行入。理入者谓籍教悟宗,深信含生同一真性,但为客尘妄想所覆,不能显了。若也舍妄归真,凝住壁观,无自无他,凡圣第一,坚住不移,更不随于文教,此即与理冥符,无有分别,寂然无为,名之理入。行入谓四行,其余诸行,悉入其中。何等四耶?一报冤行,二随缘行,三无所求行,四称法行。云何报冤行,谓受道人若受苦时,当自念言,我往昔无数劫中,弃本从末,流浪诸有,多起冤憎,违害无限,今虽无患,是我宿殃恶业果熟,非天非人所能见,甘心甘受都无冤诉。经云逢苦不忧,何以故?识达故。此心生时与理相应,体冤讲道,故说言报冤行。二随缘行者,众生无我,并缘业所转,苦乐齐受,皆从缘生,若得胜报荣誉等事,是我过去宿因所感,今方得之,缘尽还无,何喜之有?得失从缘,心无增减,喜风不动,冥顺于道,是故说言随缘行。三无所求行者,世人长途处处贪著,名之为求,智者悟真,理将俗反,安心无为,形随运转,万有斯空,无所愿乐,功德黑暗常相随逐,三界久居犹如火宅,有身皆苦,谁得而安,了达此处,故舍诸有,止想无求。经曰:有求皆苦,无求即乐。判知无求,真为道行,故言无所求行。四称法行者,性净之理,目之为法,此理众相斯空,无染无著,无此无彼。经曰法无众生,离众生垢故,法无有我,离我垢故。智者若能信解此理,应当称法而行。法体无怪身命财,行擅舍施,心无惜,达解三空,不倚不著,但为去垢称化众生而不取相,此为自行,复能利他,亦能庄严菩提之道,檀施既尔,余五亦然,为除妄想,修行六度而无所行,是为称法行。

达摩破相论

问曰:若复有人志求佛道者,当修何法最为省要?答曰:唯观心一法,总摄诸法,最为省要。问曰:何一法能摄诸法?答曰:心者万法之根本,一切诸法唯心所生;若能了心,则万法俱备;犹如大树,所有枝条及诸花果,皆悉依根。栽树者,存根而始生子;伐树者,去根而必死。若了心修道,则少力而易成;不了心而修,费功而无益。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。心外别求,终无是处。

问曰:云何观心称之为了?答曰:菩萨摩诃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了四大五阴本空无我;了见自心起用,有二种差别。云何为二?一者净心,二者染心。此二种心法,亦自然本来俱有;虽假缘合,互相因待。净心恒乐善因,染体常思恶业。若不受所染,则称之为圣。遂能远离诸苦,证涅槃乐。若堕染心,造业受其缠覆,则名之为凡,沉沦三界,受种种苦。何以故?由彼染心,障真如体故。十地经云:‘众生身中有金刚佛性,犹如日轮,体明圆满,广大无边;只为五阴重云所覆,如瓶内灯光,不能显现。又涅槃经云:一切众生悉有佛性,无明覆故,不得解脱。佛性者,即觉性也。但自觉觉他,觉知明了,则名解脱。故知一切诸善,以觉为根;因其觉根,遂能显现诸功德树。涅槃之果德,因此而成。如是观心,可名为了。问:上说真如佛性,一切功德,因觉为根,未审无明之心,以何为根?答:无明之心,虽有八万四千烦恼情欲,及恒河沙众恶,皆因三毒以为根本。其三毒者,贪嗔痴是也。此三毒心,自能具足一切诸恶。犹如大树,根虽是一,所生枝叶其数无边。彼三毒根,一一根中,生诸恶业百千万亿,倍过于前,不可为喻。如是三毒心,于本体中,应现六根,亦名六贼,即六识也。由此六识,出入诸根,贪著万境,能成恶业,障真如体,故名六贼。一切众生,由此三毒六贼,惑乱身心,沉没生死,轮回六趣,受诸苦恼;犹如江河,因小泉源,洎流不绝,乃能弥漫,波涛万里。若复有人断其本源,即众流皆息。求解脱者,能转三毒为三聚净戒,转六贼为六波罗蜜,自然永离一切诸苦。

问:六趣三界广大无边,若唯观心,何由免无穷之苦?

答:三界业报,唯心所生;本若无心,于三界中,即出三界。其三界者,即三毒也;贪为欲界,嗔为色界,痴为无色界,故名三界。由此三毒,造业轻重,受报不同,分归六处,故名六趣。

问:云何轻重分之为六?答曰:众生不了正因,迷心修善,未免三界,生三轻趣。云何三轻趣?所谓迷修十善,妄求快乐,未免贪界,生于天趣。迷持五戒,妄起爱憎,未免嗔界,生于人趣。迷执有为,信邪求福,未免痴界,生阿修罗趣。如是三类,名三轻趣。云何三重?所谓纵三毒心,唯造恶业,堕三重趣。若贪业重者,堕恶鬼趣;嗔业重者,堕地狱趣;痴业重者,堕畜生趣。如是三重,通前三轻,遂成六趣。故知一切苦业由自心生,但能摄心,离诸邪恶,三界六趣轮回之苦,自然消灭离苦,即得解脱。

问曰:如佛所说,我于三大阿僧祇劫,无量勤苦,方成佛道。云何今说,唯只观心,制三毒,即名解脱?答:佛所说言,无虚妄也。阿僧祇劫者,即三毒心也;胡言阿僧祇,汉名不可数。此三毒心,于中有恒沙恶念,于一一念中,皆为一劫;如是恒沙不可数也,故言三大阿僧祇。真如之性,既被三毒之所覆盖,若不超彼三大恒沙毒恶之心,云何名为解脱?今若能转贪嗔痴等三毒心,为三解脱,是则名为得度三大阿僧祇劫。末世众生愚痴钝根,不解如来三大阿僧祇秘密之说,遂言成佛尘劫未期,岂不疑误行人退菩提道。

问:菩萨摩诃萨由持三聚净戒,行六波罗蜜,方成佛道;今令学者唯只观心,不修戒行,云何成佛?答:三聚净戒者,即制三毒心也。制三毒成无量善聚。聚者会也,无量善法普会于心,故名三聚净戒。六波罗蜜者,即净六根也。胡名波罗蜜,汉名达彼岸,以六根清净,不染六尘,即是度烦恼河,至菩提岸。故名六波罗蜜。

问:如经所说;三聚净戒者,誓断一切恶、誓修一切善、誓度一切众生。今者唯言制三毒心,岂不文义有乖也?答:佛所说是真实语。菩萨摩诃萨,于过去因中修行时,为对三毒,发三誓愿,持一切净戒。对于贪毒,誓断一切恶常修一切善;对于嗔毒,誓度一切众生;故常修慧;对于痴毒,由持如是戒定慧等三种净法,故能超彼三毒成佛道也。诸恶消灭,名为断。以能持三聚净戒,则诸善具足,名之为修。以能断恶修善,则万行成就,自它俱利,普济群生,故名解脱。则知所修戒行不离于心,若自心清净,则一切佛土皆悉清净。故经云:心垢则众生垢,心净则众生净;欲得佛土,当净其心,随其心净,则佛土净也。三聚净戒自然成就。

问曰:如经所说,六波罗蜜者,亦名六度;所谓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。今言六根清净,名波罗蜜者,若为通会。又六度者,其义如何?答:欲修六度,当净六根,先降六贼。能舍眼贼,离诸色境,名为布施;能禁耳贼,于彼声尘,不令纵逸,名为持戒;能伏鼻贼,等诸香臭,自在调柔,名为忍辱;能制口贼,不贪诸味,赞咏讲说,名为精进;能降身贼,于诸触欲,湛然不动,名为禅定;能调意贼,不顺无明,常修觉慧,名为智慧。六度者运也,六波罗蜜喻若船筏,能运众生,达于彼岸,故名六度。

问:经云:释迦如来,为菩萨时,曾饮三斗六升乳糜,方成佛道。先因饮乳,后证佛果,岂唯观心得解脱也?答:成佛如此,言无虚妄也;必因食乳,然使成佛。言食乳者,有二种,佛所食者,非是世间不净之乳,乃是清净法乳;三斗者,三聚净戒,六升者,六波罗蜜;成佛道时,由食如是清净法乳,方证佛果。若言如来食于世间和合不净牛膻腥乳,岂不谤误之甚。真如者,自是金刚不坏,无漏法身,永离世间一切诸苦;岂须如是不净之乳,以充饥渴。经其说,其牛不在高原,不在下湿,不食谷麦糠麸,不与挬牛同群;其牛身作紫磨金色,言牛者,毗卢舍那佛也。以大慈悲,怜愍一切,故于清净法体中,出如是三聚净戒六波罗蜜微妙法乳,养育一切求解脱者。如是真净之牛,清净之乳,非但如来饮之成道,一切众生若能饮者,皆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
问:经中所说,佛令众生修造伽蓝,铸写形像,烧香散花燃灯,昼夜六时绕塔行道,持斋礼拜,种种功德皆成佛道;若唯观心,总摄诸行,说如是事,应虚空也。答:佛所说经,有无量方便,以一切众生钝根狭劣,不悟甚深之义,所以假有为,喻无为;若复不修内行,唯只外求,希望获福,无有是处。言伽蓝者:西国梵语,此土翻为清净地也;若永除三毒,常净六根,身心湛然,内外清净,是名修伽蓝。铸写形像者:即是一切众生求佛道也;所为修诸觉行,彷像如来真容妙相,岂遣铸写金铜之所作也?是故求解脱者,以身为炉,以法为火,以智慧为巧匠,三聚净戒、六波罗蜜以为模样;镕炼身中真如佛性,遍入一切戒律模中,如教奉行,一无漏缺,自然成就真容之像。所谓究竟常住微妙色身,非是有为败坏之法。若人求道,不解如是铸写真容,凭何辄言功德?烧香者:亦非世间有相之香,乃是无为正法之香也;薰诸臭秽无明恶业,悉令消灭。其正法香者,有其五种:一者戒香,所谓能断诸恶,能修诸善。二者定香,所谓深信大乘,心无退转。三者慧香,所谓常于身心,内自观察。四者解脱香,所谓能断一切无明结缚。五者解脱知见香,所谓观照常明,通达无碍。如是五种香,名为最上之香,世间无比。佛在世日,令诸弟子以智慧火,烧如是无价珍香,供养十方诸佛。今时众生不解如来真实之义,唯将外火烧世间沉檀薰陆质碍之香,希望福报,云何得?散花者,义亦如是;所谓常说正法,诸功德花,饶益有情,散沾一切;于真如性,普施庄严。此功德花,佛所赞叹,究竟常住,无雕落期。若复有人散如是花,获福无量。若言如来令众生,剪截缯彩,伤损草木,以为散花,无有是处。所以者何?持净戒者,于诸天地森罗万像,不令触犯;误犯者,犹获大罪,况复今者故毁净戒,伤万物求于福报,欲益返损,岂有是乎?又长明灯者:即正觉心也,以觉明了,喻之为灯;是故一切求解脱者,以身为灯台,心为灯炷,增诸戒行,以为添油;智慧明达,喻如灯火。当燃如是真正觉灯,照破一切无明痴暗,能以此法,转相开示,即是一灯燃百千灯,以灯续然,然灯无尽,故号长明。过去有佛,名曰然灯,义亦如是。愚痴众生,不会如来方便之说,专行虚妄,执著有为,遂燃世间苏油之灯,以照空室,乃称依教,岂不谬乎!所以者何?佛放眉间一毫相光,上能照万八千世界,岂假如是苏油之灯,以为利益。审察斯理,应不然乎!又六时行道者:所谓六根之中,于一切时,常行佛道,修诸觉行,调伏六根,长时不舍,名为六时。绕塔行道者:塔是身心也,当令觉慧巡绕身心,念念不停,名为绕塔。过去诸圣,皆行此道,得至涅槃。今时世人,不会此理,曾不内行,唯执外求;将质碍身,绕世间塔,日夜走骤,徒自疲劳,而于真性,一无利益。又持斋者:当须会意,不达斯理,徒尔虚切。斋者齐也,所谓斋正身心,不令散乱。持者护也,所谓于诸戒行,如法护持。必须外禁六情,内制三毒,勤觉察、净身心。了如是义,名为持斋。又持斋者,食有五种:一者法喜食,所谓依持正法,欢喜奉行。二者禅悦食,所谓内外澄寂,身心悦乐。三者念食,所谓常念诸佛,心口相应。四者愿食,所谓行住坐卧,常求善愿。五者解脱食,所谓心常清净,不染俗尘。此五种食,名为斋食。若复有人,不食如是五种净食,自言持斋,无有是处。唯断于无明之食。若辄触者,名为破斋。若有破,云何获福?世有迷人,不悟斯理,身心放逸,诸恶皆为;贪欲恣情,不生惭愧,唯断外食,自为持斋,必无是事。又礼拜者:当如是法也,必须理体内明,事随权变,理有行藏,会如是义,乃名依法。夫礼者敬也,拜者伏也;所谓恭敬真性,屈伏无明,名为礼拜。若能恶情永灭,善念恒存,虽不现相,名为礼拜。其相即法相也。世尊欲令世俗表谦下心,亦为礼拜;故须屈伏外身,示内恭敬。举外明内,性相相应。若复不行理法,唯执外求,内则放纵嗔痴,常为恶业,外即空劳身相,诈现威仪,无惭于圣,徒诳于凡,不免轮回,岂成功德。

问:如温室经说,洗浴众僧,获福无量。此则凭于事法,功德始成,若为观心可相应否?

答:洗浴众僧者,非洗世间有为事也。世尊当尔为诸弟子说温室经,欲令受持洗浴之法;故假世事,比喻真宗。隐说七事供养功德,其七事云何?一者净水、二者烧火、三者澡豆、四者杨柳、五者净灰、六者苏髇、七者内衣。以此七法喻于七事,一切众生由此七法沐浴庄严,能除毒心无明垢秽。其七法者:一者谓净戒洗荡僭非,犹如净水濯诸尘垢。二者智慧观察内外,犹如然火能温净水。三者分别简弃诸恶,犹如澡豆能净垢腻。四者真实断诸妄想,如嚼杨枝能净口气。五者正信决定无疑,犹如净灰摩身能辟诸风。六者谓柔和忍辱,犹如苏髇通润皮肤。七者谓惭愧悔诸恶业,犹如内衣遮丑行体。如上七法,是经中秘密之义。如来当尔为诸大乘利根者说,非为小智下劣凡夫,所以今人无能解悟。其温室者,即身是也。所以燃智慧火,温净戒汤,沐浴身中。真如佛性,受持七法,以自庄严。当尔比丘,聪明上智,皆悟圣意,如说修行,功德成就,俱登圣果。今时众生,莫测其事,将世间水洗质碍身,自谓依经,岂非误也。且真如佛性,非是凡形,烦恼尘垢,本来无相,岂可将质碍水,洗无为身?事不相应,云何悟道?若欲身得净者;当观此身,本因贪欲,不净所生,臭秽骈阗,内外充满。若也洗此身求于净者,犹如渐渐尽方净,以此验之,明知洗外非佛说也。

问:经说言至念佛,必得往生西方净土。以此一门即应成佛,何假观心?求于解脱。答:夫念佛者,当须正念,了义为正,不了义为邪。正念必得往生,邪念云何达彼?佛者觉也,所谓觉察身心,勿令起恶;念者忆也,所谓忆持戒行不忘,精进勤了。如是义,名为念。故知念在于心,不在于言。因筌求鱼,得鱼忘筌;因言求意,得意忘言。既称念佛之名,须知念佛之道。若心无实,口诵空名,三毒内臻,人我填臆,将无明心不见佛,徒尔费功。且如诵之与念,义理悬殊,在口曰诵,在心曰念。故知念从心起,名为觉行之门;诵在口中,即是音声之相。执相求理,终无是处。故知过去诸圣所修,皆非外说,唯只推心。即心是众善之源,即心为万德之王。涅槃常乐,由息心生。三界轮回,亦从心起。心是一世之门户,心是解脱之关津。知门户者,岂虑难成?知关津者,何忧不达?窃见今时浅识,唯知事相为功,广费财宝,多伤水陆,妄营像塔,虚促人夫,积木叠泥,图青画绿,倾心尽力,损己迷它;未解惭愧,何曾觉知。见有为则勤勤爱著,说无相则兀兀如迷。且贪现世之小慈,岂觉当来之大苦。此之修学,徒自疲劳,背正归邪,诳言获福。但能摄心内照,觉观外明;绝三毒永使销亡,闭六贼不令侵扰;自然恒沙功德,种种庄严,无数法门,一一成就。超凡证圣,目击非遥。悟在须臾,何烦皓首?真门幽秘,宁可具陈?略述观心,详其少分,而说偈言:

我本求心心自持。求心不知待心知。佛性不从心外得。心生便是罪生时。

我本求心不求佛。了知三界空无物。若欲求佛但求心。只这心心心是佛。

达摩悟性论

夫道者;以寂灭为体。修者;以离相为宗。故经云:寂灭是菩提,灭诸相故。佛者觉也;人有觉心,得菩提道,故名为佛。经云:离一切诸相,即名诸佛。是知有相,是无相之相。不可以眼见,唯可以智知。若闻此法者,生一念信心,此人以发大乘超三界。三界者:贪嗔痴是。返贪嗔痴为戒定慧,即名超三界。然贪嗔痴亦无实性,但据众生而言矣。若能返照,了了见贪嗔痴性即是佛性,贪嗔痴外更无别有佛性。经云:诸佛从本来,常处于三毒,长养于白法,而成于世尊。三毒者:贪嗔痴也。言大乘最上乘者,皆是菩萨所行之处,无所不乘,亦无所乘,终日乘未尝乘,此为佛乘。经云:无乘为佛乘也。若人知六根不实,五蕴假名,遍体求之,必无定处,当此人解佛语。经云:五蕴窟宅名禅院。内照开解即大乘门,可不明哉。不忆一切法,乃名为禅定。若了此言者,行住坐卧皆禅定。知心是空,名为见佛。何以故?十方诸佛皆以无心,不见于心,名为见佛。舍身不吝,名大布施。离诸动定,名大坐禅。何以故?凡夫一向动,小乘一向定,谓出过凡夫小乘之坐禅。若作此会者,一切诸相不求自解,一切诸病不治自差,此皆大禅定力。凡将心求法者为迷,不将心求法者为悟。不著文字名解脱;不染六尘名护法;出离生死名出家;不受后有名得道;不生妄想名涅槃;不处无明为大智慧;无烦恼处名般涅槃;无心相处名为彼岸。迷时有此岸,若悟时无此岸。何以故?为凡夫一向住此。若觉最上乘者,心不住此,亦不住彼,故能离于此彼岸也。若见彼岸异于此岸,此人之心,已得无禅定。烦恼名众生,悟解名菩提,亦不一不异,只隔具迷悟耳。迷时有世间可出,悟时无世间可出。平等法者中,不见凡夫异于圣人。经云:平等法者,凡夫不能入,圣人不能行。平等法者,唯有大菩萨与诸佛如来行也。若见生异于死,动异于静,皆名不平等。不见烦恼异于涅槃,是名平等。何以故?烦恼与涅槃,同一性空故。是以小乘人妄断烦恼,妄入涅槃为涅槃所滞。菩萨知烦恼性空,即不离空,故常在涅槃。涅槃者:涅而不生,槃而不死,出离生死,出般涅槃。心无去来,即入涅槃。是知涅槃即是空心。诸佛入涅槃者,为在无妄想处。菩萨入道场者,即是无烦恼处。空闲处者,即是无贪嗔痴也。贪为欲界、嗔为色界、痴为无色界,若一念心生,即入三界;一念心灭,即出三界。是知三界生灭,万法有无,皆由一心。凡言一法者:似破瓦石竹木无情之物。若知心是假名,无有实体,即知自家之心亦是非有,亦是非无。何以故?凡夫一向生心,名为有;小乘一向灭心,名为无;菩萨与佛未曾生心,未曾灭心,名为非有非无心;非有非无心,此名为中道。是知持心学法,则心法俱迷;不持心学法,则心法俱悟。凡迷者:迷于悟,悟者:悟于迷。正见之人,知心空无,即超迷悟。无有迷悟,始名正解、正见。色不自色,由心故色;心不自心,由色故心;是知心色两相俱生灭。有者有于无,无者无于有,是名真见。夫真见者,无所不见,亦无所不见,见满十方,未曾有见。何以故?无所见故,见无见故,见非见故。凡夫所见,皆名妄想。若寂灭无见,始名真见。心境相对,见生于中,若内不起心,则外不生境,境心俱净,乃名为真见。作此解时,乃名正见。不见一切法,乃名得道;不解一切法,乃名解法。何以故?见与不见,俱不见故;解与不解,俱不解故。无见之见,乃名真见;无解之解,乃名大解。夫正见者:非直见于见,亦乃见于不见。真解者:非直解于解,亦乃解于无解。凡有所解,皆名不解;无所解者,始名正解;解与不解,俱非解也。经云:不舍智慧名愚痴。以心为空,解与不解俱是真;以心为有,解与不解俱是妄。若解时法逐人,若不解时人逐法。若法逐于人,则非法成法;若人逐于法,则法成非法。若人逐于法,则法皆妄;若法逐于人,则法皆真。是以圣人亦不将心求法,亦不将法求心,亦不将心求心,亦不将法求法。所以心不生法,法不生心,心法两寂,故常为在定。众生心生,则佛法灭;众生心灭,则佛法生。心生则真法灭,心灭则真法生。已知一切法各各不相属,是名得道人。知心不属一切法,此人常在道场。迷时有罪,解时无罪。何以故?罪性空故。若迷时无罪见罪,若解时即罪非罪。何以故?罪无罪处所故。经云:诸法无性,真用莫疑,疑即成罪。何以故?罪因疑惑而生。若作此解者,前世罪业即为消灭。迷时六识五阴皆是烦恼生死法,悟时六识五阴皆是涅槃无生死法。修道人不外求道。何以故?知心是道;若得心时,无心可得;若得道时,无道可得。若言将心求道得者,皆名邪见。迷时有佛有法,悟无佛无法。何以故:悟即是佛法。夫修道者:身灭道成。亦如甲折树。生此业报身,念念无常,无一定法,但随念修之;亦不得厌生死,亦不得爱生死;但念念之中,不得妄想;则生证有余涅槃,死入无生法忍。眼见色时,不染于色;耳闻声时,不染于声;皆解脱也。眼不着色,眼为禅门;耳不着声,耳为禅门。总而言,见色有见色性,不着常解脱;见色相者常系缚。不为烦恼所系缚者,即名解脱,更无别解脱。善观色者,色不生心,心不生色,即色与心俱清净。无妄想时,一心是一佛国,有妄想时,一心一地狱。众生造作妄想,以心生心,故常在地狱。菩萨观察妄想,不以心生心,常在佛国。若不以心生心,则心心入空,念念归静,从一佛国至一佛国。若以心生心,则心心不静,念念归动,从一地狱历一地狱。若一念心起,则有善恶二业,有天堂地狱;若一念心不起,即无善恶二业,亦无天堂地狱。为体非有非无,在凡即有,在圣即无。圣人无其心,故胸臆空洞,与天同量。此已下并是大道中证,非小乘及凡夫境界也。心得涅槃时,即不见有涅槃。何以故?心是涅槃。若心外更见涅槃,此名著邪见也。一切烦恼为如来种心,为因烦恼而得智慧。只可道烦恼生如来,不可得道烦恼是如来。故身心为田踌,烦恼为种子,智慧为萌芽,如来喻于谷也。佛在心中,如香在树中;烦恼若尽,佛从心出;朽腐若尽,香从树出,即知树外无香,心外无佛。若树外有香,即是他香;心外有佛,即是他佛。心中有三毒者,是名国土秽恶;心中无三毒者,是名国土清净。经云:若使国土不净,秽恶充满,诸佛世尊于中出者,无有此事。不净秽恶者,即无明三毒是;诸佛世尊者,即清净觉悟心是。一切言语无非佛法;若能无其所言,而尽日言是道;若能有其所言,即终日默而非道。是故如来言不乘默,默不乘言,言不离默;悟此言默者,皆在三昧。若知时而言,言亦解脱;若不知时而默,默亦系缚。是故言若离相,言亦名解脱;默若着相,默即是系缚。夫文字者:本性解脱。文字不能就系缚,系缚自本来未就文字。法无高下,若见高下非法也。非法为筏,是法为人筏者。人乘其筏者,即得渡于非法,则是法也。若世俗言,即有男女贵贱;以道言之,即无男女贵贱。以是天女悟道,不变女形;车匿解真,宁移贱称乎。此盖非男女贵贱,皆由一相也。天女于十二年中,求女相了不可得,即知于十二年中,求男相亦不可得。十二年者,即十二入是也。离心无佛,离佛无心;亦如离水无冰,亦如离冰无水。凡言离心者,非是远离于心,但使不着心相。经云:不见相,名为见佛。即是离心相也。离佛无心者;言佛从心出,心能生佛。然佛从心生,而心未尝生于佛。亦如鱼生于水,水不生于鱼。欲观于鱼,未见鱼,而先见水。欲观佛者,未见佛,而先见心。即知已见鱼者,忘于水;已见佛者,忘于心。若不忘于心,尚为心所惑;若不忘于水,尚被水所迷。众生与菩提,亦如冰之与水;为三毒所烧,即名为众生;为三解脱所净,即名菩提。为三冬所冻,即名为冰;为三夏所消,即名为水。若舍却冰,即无别水;若弃却众生,则无别菩提。明知冰性即是水性,水性即是冰性。众生性者,即菩提性也。众生与菩提同一性,亦如乌头与附子共根耳;但时节不同,迷异境故,有众生菩提二名矣。是以蛇化为龙,不改其鳞;凡变为圣,不改其面。但知心者智内,照身者戒外。真众生度佛,佛度众生,是名平等。众生度佛者,烦恼生悟解;佛度众生者,悟解灭烦恼。是知非无烦恼,非无悟解;是知非烦恼无以生悟解,非悟解无以灭烦恼。若迷时佛度众生,若悟时众生度佛。何以故?佛不自成,皆由众生度故。诸佛以无明为父,贪爱为母,无明贪爱皆是众生别名也。众生与无明,亦如左掌与右掌,更无别也。迷时在此岸,悟时在彼岸。若知心空不见相,则离迷悟;既离迷悟,亦无彼岸。如来不在此岸,亦不在彼岸,不在中流。中流者,小乘人也;此岸者,凡夫也。彼岸菩提也。佛有三身者;化身报身法身;化身亦云应身。若众生常作善时即化身,现修智慧时即报身,现觉无为即法身。常现飞腾十方随宜救济者,化身佛也。若断惑即是雪山成道,报身佛也。无言无说,无作无得,湛然常住,法身佛也。若论至理一佛尚无,何得有三?此谓三身者,但据人智也。人有上中下说,下智之人妄兴福力也,妄见化身佛;中智之人妄断烦恼,妄见报身佛;上智之人妄证菩提,妄见法身佛;上上智之人内照圆寂,明心即佛不待心而得佛智,知三身与万法皆不可取不可说,此即解脱心,成于大道。经云:佛不说法,不度众生,不证菩提。此之谓矣!众生造业,业不造众生。今世造业,后世受报,无有脱时。唯有至人,于此身中,不造诸业,故不受报。经云:诸业不造,自然得道。岂虚言哉!人能造业,业不能造人;人若造业,业与人俱生;人若不造业,业与人俱灭。是知业由人造,人由业生。人若不造业,即业无由生人也。亦如人能弘道,道不能弘人。今之凡夫,往往造业,妄说无报,岂至少不苦哉。若以至少而理想前心,造后心报,何有脱时?若前心不造,即后心无报,复安妄见业报?经云:虽信有佛,言佛苦行,是名邪见。虽信有佛,言佛有金锵马麦之报,是名信不具足,是名一阐提。解圣法名为圣人,解凡法者名为凡夫。但能舍凡法就圣法,即凡夫成圣人矣。世间愚人,但欲远求圣人,不信慧解之心为圣人也。经云:无智人中,莫说此经。经云:心也法也,无智之人,不信此心。解法成于圣人,但欲远外求学,爱慕空中佛像光明香色等事,皆堕邪见,失心狂乱。经云: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八万四千法门,尽由一心而起。若心相内净,犹如虚空,即出离身心内,八万四千烦恼为病本也。凡夫当生忧死,饱临愁肌,皆名大惑。所以圣人不谋其前,不虑其后,无恋当今,念念归道。若未悟此大理者,即须早求人天之善,无令两失。

夜坐偈云

一更端坐结跏趺。怡神寂照泯同虚。旷劫由来不生灭。何须生灭灭无余。

一切诸法皆如幻。本性自空那用除。若识心性非形像。湛然不动自真如。

二更凝神转明净。不起忆想同真性。森罗万像并归空。更执有空还是病。

诸法本自非空有。凡夫妄想论邪正。若能不二其居怀。谁道即凡非是圣。

三更心净等虚空。遍满十方无不通。山河石壁无能障。恒沙世界在其中。

世界本性真如性。亦无无性即含融。非但诸佛能如此。有情之类并皆同。

四更无灭亦无生。量与虚空法界平。无去无来无起灭。非有非无非暗明。

不起诸见如来见。无名可名真佛名。唯有悟者应能识。未会众生由若盲。

五更般若照无边。不起一念历三千。欲见真如平等性。慎勿生心即目前。

妙理玄奥非心测。不用寻逐令疲极。若能无念即真求。更若有求还不识。

达摩血脉论

原人之心,皆具佛性。泛观诸家禅说一切经文,原其至当之理,未有不言自己性中本来真佛。达磨西来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;盖谓自己真佛,不出一性之中。人人不自委信,所以向外驰求。将谓自性真佛外更有别佛,故诸佛诸祖师说法要人省悟自己本来真佛,不假外求。又缘种种法语泛滥不一,转使学人惑乱本性,无悟入处。惟有达磨血脉论,并黄檗传心法要二说,最为至论。可以即证自己佛性,使人易晓。比之求师访道,钻寻故纸,坐禅行脚,狂费工夫,相去万倍,此非小补。绍兴癸酉见独老人任哲序。

达摩血脉论

渝州华严寺沙门释宗镜校刻

三界混起,同归一心,前佛后佛,以心传心,不立文字。问曰:「若不立文字,以何为心?」答曰:「汝问吾即是汝心,吾答汝即是吾心。吾若无心因何解答汝?汝若无心因何解问吾?问吾即是汝心,从无始旷大劫以来,乃至施为运动一切时中,一切处所,皆是汝本心,皆是汝本佛。即心是佛,亦复如是。除此心外终无别佛可得;离此心外觅菩提涅盘无有是处。自性真实非因果。法即是心义,自心是涅盘。若言心外有佛及菩提可得,无有是处。佛及菩提皆在何处?譬如有人以手提虚空得否?虚空但有名,亦无相貌;取不得、舍不得,是捉空不得。除此心外,见佛终不得也。佛是自心作得,因何离此心外觅佛?前佛后佛只言其心,心即是佛,佛即是心;心外无佛,佛外无心。若言心外有佛,佛在何处?心外既无佛,何起佛见?递相诳惑,不能了本心,被它无情物摄,无自由。若也不信,自诳无益。佛无过患,众生颠倒,不觉不知自心是佛。若知自心是佛,不应心外觅佛。佛不度佛,将心觅佛不识佛。但是外觅佛者,尽是不识自心是佛。亦不得将佛礼佛,不得将心念佛。佛不诵经,佛不持戒,佛不犯戒、佛无持犯,亦不造善恶。若欲觅佛,须是见性,见性即是佛。若不见性,念佛诵经持斋持戒亦无益处。念佛得因果,诵经得聪明,持戒得生天,布施得福报,觅佛终不得也。若自己不明了,须参善知识,了却生死根本。若不见性,即不名善知识。若不如此纵说得十二部经,亦不免生死轮回,三界受苦,无出期时。昔有善星比丘,诵得十二部经,犹自不免轮回,缘为不见性。善星既如此,今时人讲得三五本经论以为佛法者,愚人也。若不识得自心,诵得闲文书,都无用处。若要觅佛,直须见性。性即是佛,佛即是自在人,无事无作人。若不见性,终日茫茫,向外驰求,觅佛元来不得。虽无一物可得,若求会亦须参善知识,切须苦求,令心会解。生死事大,不得空过,自诳无益。纵有珍馐如山,眷属如恒河沙开眼即见,合眼还见幺?故知有为之法,如梦幻等。若不急寻师,空过一生。然即佛性自有,若不因师,终不明了。不因师悟者,万中希有。若自己以缘会合,得圣人意,即不用参善知识。此即是生而知之,胜学也。若未悟解,须勤苦参学,因教方得悟。若未悟了,不学亦得。不同迷人,不能分别皂白,妄言宣佛敕,谤佛忌法。如斯等类,说法如雨,尽是魔说,即非佛说。师是魔王,弟子是魔民,迷人任它指挥,不觉堕生死海。但是不见性人,妄称是佛。此等众生,是大罪人,诳它一切众生,令入魔界。若不见性,说得十二部经教,尽是魔说。魔家眷属,不是佛家弟子。既不辨皂白,凭何免生死。若见性即是佛,不见性即是众生。若离众生性,别有佛性可得者,佛今在何处?即众生性,即是佛性也。性外无佛,佛即是性;除此性外,无佛可得,佛外无性可得。」问曰:「若不见性,念佛诵经布施持戒精进,广兴福利,得成佛否?」答曰:「不得。」又问:「因何不得?」答曰:「有少法可得,是有为法,是因果、是受报、是轮回法,不免生死,何时得成佛道。成佛须是见性。若不见性,因果等语,是外道法。若是佛不习外道法。佛是无业人,无因果,但有少法可得,尽是谤佛,凭何得成。但有住着一心一能一解一见,佛都不许。佛无持犯,心性本空,亦非垢净。诸法无修无证,无因无果。佛不持戒,佛不修善,佛不造恶,佛不精进,佛不懈怠,佛是无作人。但有住着心,见佛即不许也。佛不是佛,莫作佛解。若不见此义,一切时中,一切处处,皆是不了本心。若不见性,一切时中拟作无作想,是大罪人,是痴人,落无记空中;昏昏如醉人,不辨好恶。若拟修无作法,先须见性,然后息缘虑。若不见性得成佛道,无有是处。有人拨无因果,炽然作恶业,妄言本空,作恶无过;如此之,堕无间黑暗地狱,永无出期。若是智人,不应作如是解。」

问曰:「既若施为运动,一切时中皆是本心;色身无常之时,云何不见本心?」答曰:「本心常现前,汝自不见?」

间曰:「心既见在,何故不见?」师曰:「汝曾作梦否?」答:「曾作梦。」问曰:「汝作梦之时,是汝本身否?」答:「是本身。」又问:「汝言语施为运动与汝别不别?」答曰:「不别。」师曰:「既若不别,即此身是汝本法身;即此法身是汝本心。」此心从无始旷大劫来,与如今不别;未曾有生死,不生不灭。不增不减,不垢不净,不好不恶,不来不去;亦无是非、亦无男女相、亦无僧俗老少、无圣无凡;亦无佛、亦无众生、亦无修证、亦无因果、亦无筋力、亦无相貌;犹如虚空,取不得、舍不得,山河石壁不能为碍;出没往来,自在神通;透五蕴山,渡生死河;一切业拘此法身不得。此心微妙难见,此心不同色心,此心是人皆欲得见。于此光明中运手动足者,如恒河沙,及乎问着,总道不得,犹如木人相似,总是自己受用,因何不识?佛言一切众生,尽是迷人,因此作业,堕生死河,欲出还没,只为不见性。众生若不迷,因何问着其中事,无有一人得会者,自家运手动足因何不识。故知圣人语不错,迷人自不会晓。故知此难明,惟佛一人能会此法;余人天及众生等,尽不明了。若智能明了,此心号名法性,亦名解脱。生死不拘,一切法拘它不得,是名大自在王如来;亦名不思议,亦名圣体,亦名长生不死,亦名大仙。名虽不同,体即是一。圣人种种分别,皆不离自心。心量广大,应用无穷,应眼见色,应耳闻声,应鼻嗅香,应舌知味,乃至施为运动,皆是自心。一切时中但有语言道断,即是自心。故云如来色无尽,智能亦复然。色无尽是自心,心识善能分别一切,乃至施为运用,皆是智能。心无形相,智能亦无尽。故云如来色无尽,智能亦复然。四大色身,即是烦恼,色身即有生灭,法身常住无所住,如来法身常不变异故。经云:众生应知,佛性本自有之。迦叶只是悟得本性,本性即是心,心即是性,性即此同诸佛心。前佛后佛只传心,除此心外,无佛可得。颠倒众生不知自心是佛,向外驰求,终日忙忙;念佛礼佛,佛在何处?不应作如是等见,但知自心,心外更无别佛。经云: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又云:所在之处,即为有佛。自心是佛,不应将佛礼佛;但是有佛及菩萨相貌,忽尔见前,切不用礼敬。我心空寂,本无如是相貌,若取相即是魔,尽落邪道。若是幻从心起,即不用礼。礼者不知,知者不礼,礼被魔摄。恐学人不知,故作是辨。诸佛如来本性体上,都无如是相貌,切须在意。但有异境界切不用采括,亦莫生怕怖,不要疑惑,我心本来清净,何处有如许相貌。乃至天龙夜叉鬼神帝释梵王等相,亦不用心生敬重,亦莫怕惧;我心本来空寂,一切相貌皆是妄见,但莫取相。若起佛见法见,及佛菩萨等相貌,而生敬重,自堕众生位中。若欲直会,但莫取一切相即得,更无别语。故经云: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都无定实,幻无定相。是无常法,但不取相,合它圣意。故经云:离一切相,即名诸佛。

问曰:因何不得礼佛菩萨等?答曰:天魔波旬阿修罗示见神通,皆作得菩萨相貌。种种变化,是外道,总不是佛。佛是自心,莫错礼拜。佛是西国语,此土云觉性。觉者灵觉,应机接物,扬眉瞬目,运手动足,皆是自己灵觉之性。性即是心,心即是佛,佛即是道,道即是禅。禅之一字,非凡圣所测。又云:见本性为禅。若不见本性,即非禅也。假使说得千经万论,若不见本性,只是凡夫,非是佛法。至道幽深,不可话会,典教凭何所及。但见本性,一字不识亦得。见性即是佛,圣体本来清净,无有杂秽。所有言说,皆是圣人从心起用。用体本来空,名言犹不及,十二部经凭何得及。道本圆成,不用修证。道非声色,微妙难见。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,不可向人说也。唯有如来能知,余人天等类,都不觉知。凡夫智不及,所以有执相。不了自心本来空寂,妄执相及一切法即堕外道。若知诸法从心生,不应有执,执即不知。若见本性,十二部经总是闲文字。千经万论只是明心,言下契会,教将何用?至理绝言;教是语词,实不是道。道本无言,言说是妄。若夜梦见楼阁宫殿象马之属,及树木丛林池亭如是等相;不得起一念乐着,尽是托生之处,切须在意。临终之时,不得取相,即得除障。疑心瞥起,即魔摄。法身本来清净无受,只缘迷故,不觉不知,因兹故妄受报。所以有乐着,不得自在。只今若悟得本来身心,即不染习。若从圣入凡,示见种种杂类,自为众生,故圣人逆顺皆得自在,一切业拘它不得。圣成久有大威德,一切品类业,被它圣人转,天堂地狱无奈何它。凡夫神识昏昧,不同圣人,内外明彻。若有疑即不作,作即流浪生死,后悔无相救处。贫穷困苦皆从妄想生,若了是心,递相劝勉,但无作而作,即入如来知见。初发心人,神识总不定;若梦中频见异境,辄不用疑,皆是自心起故,不从外来。梦若见光明出现,过于日轮,即余习顿尽,法界性见。若有此事,即是成道之因。唯自知,不可向人说。或静园林中行住坐卧,眼见光明,或大或小,莫与人说,亦不得取,亦是自性光明。或夜静暗中行住坐卧,眼睹光明,与昼无异,不得怪,并是自心欲明显。或夜梦中见星月分明,亦自心诸缘欲息,亦不得向人说。梦若昏昏,犹如阴暗中行,亦是自心烦恼障重,亦自知。若见本性不用读经念佛,广学多知无益,神识转昏。设教只为标心;若识心,何用看教?若从凡入圣,即须息业养神,随分过日。若多嗔恚,令性转与道相违,自赚无益。圣人于生死中,自在出没,隐显不定,一切业拘它不得。圣人破邪魔,一切众生但见本性,余习顿灭。神识不昧,须是直下便会,只在如今。欲真会道,莫执一切法;息业养神,余习亦尽。自然明白,不假用功。外道不会佛意,用功最多;违背圣意,终日驱驱念佛转经,昏于神性,不免轮回,佛是闲人,何用驱驱广求名利,后时何用?但不见性人,读经念佛,长学精进;六时行道,长坐不卧;广学多闻,以为佛法。此等众生,尽是谤佛法人。前佛后佛,只言见性。诸行无常,若不见性,妄言我得阿耨菩提,此是大罪人。十大弟子阿难多闻中得第一,于佛无识只学多闻,二乘外道皆无识佛,识数修证,堕在因果中。是众生业报,不免生死,远背佛意,即是谤佛众生,杀欲无罪过。经云:阐提人不生信心,杀欲无罪过。若有信心,此人是佛位人。若不见性,即不用取次谤它良善,自赚无益。善恶历然,因果分明。天堂地狱只在眼前,愚人不信,现堕黑暗地狱中;亦不觉不知,只缘业重故,所以不信。譬如无目人,不信道有光明,纵向伊说亦不信,只缘盲故,凭何辨得日光;愚人亦复如是。现今堕畜生杂类,诞在贫穷下贱,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。虽受是苦,直问着亦言我今快乐,不异天堂。故知一切众生,生处为乐,亦不觉不知。如斯恶人,只缘业障重故,所以不能发信心者,不自由它也。若见自心是佛,不在剃除须发,白衣亦是佛。若不见性,剃除须发,亦是外道。

问曰:白衣有妻子,淫欲不除,凭何得成佛?答曰:只言见性不言淫欲。只为不见性;但得见性,淫欲本来空寂,自尔断除,亦不乐着,纵有余习,不能为害。何以故?性本清净故。虽处在五蕴色身中,其性本来清净,染污不得。法身本来无受,无饥渴,无寒热,无病,无恩爱,无眷属,无苦乐,无好恶,无短长,无强弱,本来无有一物可得,只缘执有此色身,因即有饥渴寒热瘴病等相,若不执,即一任作。若于生死中得自在,转一切法,与圣人神通自在无碍,无处不安。若心有疑,决定透一切境界不过。不作最好,作了不免轮回生死。若见性,旃陀罗亦得成佛。

问曰:旃陀罗杀生作业,如何得成佛?答曰:只言见性不言作业。纵作业不同,一切业拘不得。从无始旷大劫来,只为不见性,堕地狱中,所以作业轮回生死。从悟得本性,终不作业。若不见性,念佛免报不得,非论杀生命。若见性疑心顿除,杀生命亦不奈它何。自西天二十七祖,只是递传心印。吾今来此土,唯传顿教大乘,即心是佛,不言持戒精进苦行。乃至入水火,登于剑轮,一食长坐不卧,尽是外有为法。若识得施为运动灵觉之性,汝即诸佛心。前佛后佛只言传心,更无别法。若识此法,凡夫一字不识亦是佛。若不识自己灵觉之性,假使身破如微尘,觅佛终不得也。佛者亦名法身,亦名本心,此心无形相,无因果,无筋骨,犹如虚空,取不得。不同质碍,不同外道。此心除如来一人能会,其余众生迷人不明了。此心不离四大色身中,若离是心,即无能运动。是身无知,如草木瓦砾。身是无性,因何运动。若自心动,乃至语言施为运动,见闻觉知,皆是动心动用。动是心动,动即其用。动用外无心,心外无动。动不是心,心不是动。动本无心,心本无动。动不离心,心不离动。动无心离,心无动离,动是心用,用是心动。动即心用,用即心动。不动不用,用体本空。空本无动,动用同心,心本无动。故经云:动而无所动,终日去来而未曾去,终日见而未曾见,终日哮而未曾哮,终日闻而未曾闻,终日知而未曾知,终日喜而未曾喜,终日行而未曾行,终日住而未曾住。故经云: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,见闻觉知,本自圆寂。乃至嗔喜痛痒何异木人,只缘推寻痛痒不可得。故经云:恶业即得苦报,善业即有善报,不但嗔堕地狱,喜即生天。若知嗔喜性空,但不执即业脱。若不见性,讲经决无凭,说亦无尽。略标邪正如是,不及一二也。

颂曰

心心心难可寻,宽时遍法界,窄也不容针。我本求心不求佛,了知三界空无物。若欲求佛但求心,只这心这心是佛。我本求心心自持,求心不得待心知。佛性不从心外得,心生便是罪生时。

偈曰

吾本来此土。传法救迷情。

一华开五叶。结果自然成。

达摩息诤论

夫法身至寂,近远等同;理性弘幽,玄深叵测。虚融妙体,凡俗难明;进证得知,文辞未辨。且三乘而演畅,权弘迷徒。趣理寻思,未即于中觅道。小儿无识,可使杨叶为金。智者明然,明知不实。於是息诸诌论,寂默义论不申。假使语尽其源,亦未能至。

故道真如难辨,不在强文之中;纵令义有多端,不表幽玄之意。但经文具载,得意忘言。言若是真,宁容止息?只因众生不会,乖理求言,一身贪逐文辞而不趣向其意。真如佛性,具在身中。不息内思,披文外觅。假使多读不会,只是鹦鹉学言,终无了悟之情,岂免所食。如来设教,只为大慈。虽演三乘,义归於一。慈悲愍念,故述多方。引接迷徒,望同证理。可叹今时学者,一向述言。虽复讲解千章,验行全无一备。口谈药方虽切,终不病除。对乏论浆,那能止渴?说食百味,不那饥苦仍存。岂容语义之中,能居圣体?是以言中无道,道亦无言。言语之由,乃与为凡标述,权寻圣迹,非是口谈,证语道源,都无演说。凡夫未会,虽复要藉言词,只为不悟,言中展转,迷轮相惑。必欲存心慕道,须学少用易明。不假多知,劳而无用。若也广求成道,善星只可玄登,所以多求,返生堕落;但看周利,触事无堪,箕帚存心,由登罗汉。据斯道理,何假多求?事藉专精,心居在定。菩提之路,不近不遥。转即内求,不劳外觅。若人内觅,是则不遥;若也外求,将知不近。但使世人不信,愿检后辞。理不可违,那能谬说。

余今略承斯证,愿粗恩君。必不此言,方知大悟善事。非独闻为好,亦望普使闻知。愿此含生,俱成佛道。所说引证者,礼拜之中,劝人自归依佛,僧、法亦然。一体三宝在身,何劳远涉。今因此证,将作佛道不遥;更欲远求,不及回心向己。故言:“凭贤不能自圣,触食不济已饿。”凡则自凡,圣归他圣。学人虽藉明师相训,还须以己精专。若也矣慢不勤,师亦未能辄度。

盖闻道在不远,解不外凭。触食尚不济饿,凭贤那能圣己?但知如此,即须自制其身。师者只是良医,有疾药须自服。夫大道幽寞,不可枷杖协成。乃从欢喜之生,不从忧戚之起。既知如此,何故不勤?矿虽有金,非炉不出。是以君子得意,尽夜苦已自求;无识小儿,始乃凭他度己。若也背身求佛,徒费功程。如舍日月而求明,背灯光而觅晓。只可明从日起,日是明根。只是日乃生明,未见别有明能生日。千章万句,并是心为。心是万法之尊,岂可弃这外涉。诸法因身而立,将知身是法根。若也无身,法无存立。行者但知身为法主,法则是僧。僧法既是一身,佛亦将知不别。佛法僧宝,本是一端。迷者不知,将为别体。为此劝人求已,不外缘尘。君子自励成人,小儿凭他败己。前贤后圣,亦自求心。况乃今人,而不向已。法若内无外有,学亦制不关人,纵使内外俱舍,亦须回心返照。若能返照,必达其源,事成不久。

夫道体之本,以己为源;万行缘由,不离一心为主。只为人多不信,一执坚牢,一向贪著,外求总总,不及向已。波波辛苦,转益迷昏。学问虽多,终无所由。只如无财话宝,岂得资身?纵使论言,何曾遗己?但自心迷广说,只是论高。假使广说心迷,终如话宝。窃以经云:“具说多闻,状似贫人,昔夜数计他珍,终无半钱入己。”如人见他造业,即须克已修营。岂得委彼自赊,而望福报。事无斯理,浪受贫究。唯须一一自专,论他无益。虚谈圣迹,广说无为,说者只叹彼前贤,何关身已?尔乃自嗟迷久,识了不周,每将语义为原,不自穷研身己,一向论诤道理,执相逞才,说是道非,不觉随声仇怒。口虽说言无我,不觉随语我生。纵道无,不妨因兹即发。凡是论诤,特有人我,非我不诤。未审余人,仆情如此。是以学人但能息诤,定得理长,识诤知非,将知不廖。真如渺寞,岂在诤论之中?佛性冲虚,那关有无之境?但自迷徒扰扰,不悟法性虚通。计著有无,凡情竞起。遂即高声执义,诤斗纷纾称意必忻,违情克怒。口云将身慕道,专事人我不休。是以学者虽多,成无一二。呜呼长叹,实是昏迷。可不久滞无明,尔乃恒诤胜负!但欲学贵己,先自取弱卑身。不得以己迷成远,即轻於后学。学无前后,达者为先。有识之徒,俱含佛性。只是未逢师匠,溢溺凡愚;一遇明师,还沾圣位。将知如此,不可以色观人。道德在心,谁能辄识。孔丘虽圣,犹自恶见后生。况此凡流,能轻初学?夫立身之本,但以普敬、认恶为源。万善之中,莫过慈愍。欲求无失,事藉治心。在世生平,必须思虑。千殃之祸,不入慎门。百事不祥,无能逼善。思寻此事,实用非虚。上古已来,焉知不尔。

又处俗愿莫诤。有义欲申,善须和睦,不得辄生仇怒。纵逸喧情,非直损人,亦能伤已。向来此语多喜不适彼情,若有慈心,莫将为咎。计君道理,不藉此言。望使善事共弘,恶事同舍。

非直才能故聘,且如萤虫助日。即不加光,但尽赤心,述斯拙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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